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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礼成

关铭健知道她不喜,强硬地要求取消由鄢鼎牵着她入场,慢步走向她的仪式。

整场婚礼在林卓宁和周芙伶的策划下,精致到餐桌上的手帕。

酒店顶楼的玻璃花房里,从法国飞来的米其林三星主厨正在炙烤鹅肝。关铭健的掌心贴在她后腰,体温透过婚纱传来。针织银线绣出的天竺葵花丛从腰侧延展到脚边,鱼尾裙摆上的近万颗水钻,是工匠赶了一周才做出的成果。

是她喜欢的礼服和珠宝,是她喜欢的音乐和红酒,可她还是有些打不起精神。

当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歉时,勃艮第红酒的醇香混着他袖口的雪松气息,才让她清醒过来:“对不起,没能给你像样的求婚。”

她摇了摇头。她根本不在意那些,甚至也不在意自己的婚礼,可回过神来,那枚铂金对戒就已经隔着蕾丝手套,戴上了她的指间。

关铭健忽然收紧搂在她腰间的手,唇角勾起锋利的弧度。鄢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——鄢以衡颧骨上的淤青在水晶吊灯下泛着紫红,像颗腐烂的李子。

年轻男人不情不愿地走上前,看着她精致的妆发,草草说出了句:“ivy,新婚快乐。”

“怎么没叫姐姐?”

关铭健半开玩笑似地问,“在大陆,我们几乎不会直称长姐的名字。”

“……”鄢以衡的喉结剧烈滚动着,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,修剪整齐的指甲陷进掌心肌肤。几秒沉默后,他只能恭敬地开口,“姐夫,姐姐,新婚快乐。”

鄢琦望着他狼一般的目光,背后渗出冷汗。他递来蓝丝绒礼盒时,拇指故意擦过她腕内侧淡青色的血管。

“见面礼。”关铭健突然插进两人之间,将鄢琦挡在身后,红包锋利的边缘划过鄢以衡掌心,“大陆习俗,长者赐,不可辞。”

红包厚度异常,敞开的口子露出的分明是迭瑞银的本票。鄢以衡捏着红包的指节发白,突然轻笑出声:“姐夫果然……周到。”

管弦乐队适时奏起乐曲,关铭健揽着妻子转身,低声在她耳畔道:“他碰到你了?”温热掌心覆上她方才被触碰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那圈淡青痕迹。

他从侍从手里接过那把银质甜点刀,塞进鄢琦手里,指尖熨平她手臂上竖起的鸡皮疙瘩,“切蛋糕吧,琦琦。”

双方父母站在两边凝视着他们,关铭健感觉到她的僵硬和余悸,在她耳边轻轻地说:“别怕,琦琦。”

“你爹地也没什么可怕的,”他从后紧紧拥着她的身体,“学会去直视他们。”

他陪她一起落下第一刀,树莓果酱顺着切面流了下来,上面糖霜雕刻的天竺葵在阳光下渐渐融化。关铭健摸着她逐渐平复的脉搏,“抬头。”

鄢琦呼吸微滞,在他讲话的间隙里,抬起精巧的下巴,目光扫过笑意吟吟的母亲,扫过林卓宁精致优雅的妆,扫过关岭依旧冷峻的眉眼,最后是她父亲。

鄢鼎也在笑,可他虚伪的面容里藏满了算计,他看向自己,就好像在打量自己费尽心机打造的作品。而她作为作品,的确卖了个好价钱。

所以他面前对自己露出了满意。

树莓酱粘在手上,就像是父亲粘稠的血液,而她才是那个执刀人。她忽然有了一瞬间的伤人冲动,把刀片插进那些坏人胸膛里,然后……

“他们活该,不是吗?”ivy冷笑起来,她久违的声音又出现在耳畔。

“别说了。”她低声反驳,喘息也急促起来。她担心自己无精打采,这一整天直到现在都没有服过药。

他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对,可镁光灯就在前方,各类报纸都争相想要拍出精彩的头条。

关铭健勾起唇,礼貌地对大家说:“我们只切第一刀,剩下的大家自己切,算是大家一起分这份幸福。”

他轻轻引导鄢琦转身,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肩头,指尖抚过她颤抖的睫毛,“吸气。”

她努力回过神来,艰难地再次跟随他的指令呼吸。

“你连呼吸都听他的,是不是以后就离不开他了?”那个穿着破洞牛仔裤、在cbgb后台偷喝威士忌的ivy,对她比了个中指。

“别说了。”她苍白地反驳,胸腔起伏地愈发剧烈。

“琦琦说想去补妆,”关铭健脸色微沉,替她找着借口,“大家先吃,我陪她去。”

“他们感情真好,”林卓宁的好友捧着蛋糕感叹,谄媚地对着她笑了笑。可林卓宁却只是淡淡地笑笑,望着儿子急匆匆离开的背影,心口发慌。她早觉得鄢琦似乎有些秘密,而儿子也一直替她保守着。

他转身带她进了一个拐角,躲开所有人的视线,手掌放在她的脖颈后,“琦琦,醒醒。”

鄢琦眼神有些涣散,她看着漂浮的ivy向她扑来,而她仓皇着抱头,却没挡得住她再次涌进自己的身体。

头痛得像要裂开,可她却只能抱着男人的身体,像抓着河流里的那根浮木。

“ivy,别折磨她了。”关铭健用力抱着她的肩,沉声道。

这句话仿佛是一个潘多拉魔盒,女人猛地抓过他的手臂,欲在他的虎口上重重地咬了下去,却被他拦下。

关铭健直接解开西装袖口,将小臂递到她唇边,温柔地抚摸她的耳垂,“待会还有录像,咬在看不见的地——”

“嘶——”

她咬得太重,重到他的整只右手都快没了知觉,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间。

她没多大的力气,情绪又再次解离回落,可当她移开脸时,他的手臂上依旧出现了一排带血的牙印。

“好些了吗?”他没责怪自己,拿出胸口的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血渍,扶着她起身。

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,她神智恢复清明,却抵挡不住愧疚和恐惧的袭来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她小声地说,嗓音哽咽着。

“别哭,今天是婚礼。”他叹了口气,将人抱进怀里,“我知道你不开心,但是琦琦,我还是不会放手。”

“alex,”她的眼泪打湿了他黑色的正装,“你刚刚叫我什么?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早就知道我身体里住了另一个人,是不是?”

男人闭上了眼,低头吻了吻她的唇,微风拂过她的珍珠耳坠。

“我知道只有鄢琦妥协要嫁给我,ivy还没答应,那我现在问,还来得及吗?”

“你替我问问ivy,她愿意嫁给我吗?”

回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,和渐渐落幕的乐曲。鄢琦低头看着他们相抵的鞋尖,哑声道:“她睡着了。”

“没关系,琦琦,”他牵着她一步步往场地走,“我们的故事,才刚刚开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