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呼吸都屏住了。
可以有原告这个规则,为什么要选无限?
如果说有谁最了解深影都做过什么、能拿出最多的证据,那就是无限啊!换了任何一个其他玩家,也许最后都不能把深影怎么样。哪怕要付出一些代价,应该也可以抗过去。
“没有人能在审判庭中无罪。”
詹言好像听见了深影的心声。
比他习惯的声音要低哑,泛着凝结的寒意,僵冷如沉在潭底的枯木。
——就算是没有经历过无限的普通人,也没有谁一生中从未犯过错误。
无限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就从审判庭中脱身,选择审判庭,就是为了利用规则把无限一起拖上席位。
投影从他刚刚进入无限开始,翻过他经历的每一个副本,淋漓的鲜血、刺耳的哀嚎、灼烫的火焰、腐烂的腥气、崩塌的废墟……
有罪、有罪……皆犯重罪。
顾见承不紧不慢地拖延着审判过程,每一句反驳都有条不紊,有成功的、有失败的,但无论怎样,他都能继续平稳地面对下一场审判,仿佛那些回放的记忆并不能在他心中激起任何情绪。
詹言却感觉胸口闷得厉害,被翻涌的情绪坠得发疼。
顾见承从没想过在审判庭中得到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无罪结果,他在拖延审判的过程,只要审判没有结束,审判结果就不会降临。
他不止是在拖延,他还在等。
无限是如此的贪婪,不肯放过任何一点优势,它把他经历过的每一件事都拿出来作为证据,顾见承就把它们纠缠到难以审判。等到积压的卷宗越来越多,审判庭已无力终结这场审判时,隐藏在这个副本中的至高天平终于出现了。
天平两端,原告与被告,一切问询皆公允。
“来吧。”顾见承咧嘴露出一个毫无感情的笑,冷寂的眼底爆出火花。
他从来没想过要通过这个副本,他只需要这个副本中的至高天平。
用自己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个一个血印,换来了一个把无限拖上至高天平的机会。
“我已经没有任何藏着的东西了,现在该你了。”
顾见承舔了舔牙尖,舌尖尝到金属似的血腥气。
他要看看,无限的核心在哪里。
詹言猛然睁开眼。
空调稳稳地运转着,夜间模式的柔风拂在詹言脸上,满面冰凉。
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溺在水里,与整个世界都隔着一层雾蒙蒙的膜。
他下意识抓住身前温暖的肢体,近乎痉挛地大口地吸气。
“……言言?言言?”
面前的黑暗陡然被光亮刺破,谁的声音把他带出水面。
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了,身后靠着顾见承半边肩膀和胸膛,身前紧紧抓着他的胳膊,五指都陷入了放松的肌肉里。
詹言颤着手指松开手,却又被人握住。
“没事了,没事了,都是梦,醒了就好了。”顾见承在他耳边轻声安慰。
詹言感觉到他的手擦在自己脸上,才发现自己淌了满脸的泪。
梦里的身影一直很平静,沉稳得像在听和自己无关的故事。
可是他都听见了,知晓那平静的海面下积压了多少痛苦。
浪潮倾泻,满身淋漓。
“小顾。”詹言抱住他。
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已经退潮,可是他心里还是好疼好疼。
他只知道当年是深影指出了无限的核心所在,但他不知道,小顾是这样找到无限核心的……
“我在。”顾见承低低地说道,“我在,没事。”
“小顾。”詹言的声音哑得不像样子。
“我想要你陪着我。”
我想一直陪着你。
……
第二天早上,睡香香的星星爬起来,抻了个长——长的懒腰。
抻完前边抻后边,抻到一半,舒服的小猫脸上陡然睁圆了眼睛,姿势也卡住了。
不对呀,他昨晚不是睡在床上的吗?怎么现在是在套间小客厅的沙发上?
星星跳下沙发,跑到卧室门口,开始拍门。
隔了几分钟,顾见承穿着一条短裤开了门,头发乱糟糟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