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多颜只觉得唇齿干涩,“是,伯母传了书信给我,听到爹去世的噩耗,我自是要赶回家。”
“为什么方才不说?是不能说吗?”钱卫直直看向她,像是要看穿她的心。
钱多颜眨眨眼,挂上了堪称完美的笑容,试图打哈哈掩饰过去,“怎么会?小卫,我没什么不能说的。”
“姐姐,我们从小一起长大,你骗不了我的。”钱卫眼中是细碎的光,轮廓清晰,线条柔和,即便是在追问,他也温柔得不成样子。
伪装的笑容被轻易戳破,钱多颜有些恍惚,她有多久没听见这声软软的“姐姐”了。
当年的改口对他来说,只是一次即改即忘的改变,至多有些别扭,但对于她而言,是抵在敏感心思之上的自卑。
而今,她的弟弟长大了,那个执着于引起双亲注意,闹出许多荒唐事的叛逆稚童有了更多的心思。
“我是被捡回来的孩子,这事我知你知,钱宅众人皆知。”钱多颜面无表情:“那时娘将我过继给二叔,我的第一想法,其实是,她不要我了。”
钱多颜看向钱卫,后者是抑制不住的吃惊。
在他的记忆里,钱多颜根本没有表露过任何受伤的情绪。
钱卫呐呐:“娘不是这样的人。”
“我也曾这样告诉过自己。”钱多颜很淡定,她话锋一转:“但她将我过继给二叔,到底是为了什么,娘她自己真的不清楚吗?”
钱卫僵在原地,一时不敢继续往下听。
许久不语的洛施抱着双臂,忽挡在他的身前,双目清寒,凝视着气势逼人的钱多颜,“所以,你当年离开灵台镇,根本不是因为郑府公子痴缠于你,你只是随便找了一个理由,想离开那里。”
钱多颜瞥了一眼怔仲着的钱卫,声音低了下来,“二叔爱慕娘,或许娘不知晓,或许她无法回应?那么,在爹死后,她将自己抚养多年的女儿送出去又是什么意思?
“小卫,我只是一个被收养的孤女,哪怕对娘真的生出了依恋和欢喜的情感,我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外人。”
她装的坚强懂事,只因她没有哭的资格。
过继给他人,就像是一件物品,这让当年的她不由得想到,她会不会再一次被抛弃。她受不住的。
甚至于之后,她看出钱世镜将她当成一种寄托,视她为她娘与他之间的某种隐秘联系。
钱多颜昂首挺胸,看向洛施,发自内心的笑:“没错,我离开钱宅,躲开娘的看护,根本不是因为什么郑府公子,不堪其扰而走。我要离开,在娘下定决心真正不要我前,先走得远远的。”
她笑得那样决绝,可当她得知钱世镜的死讯,选择甘愿退一步回家,又是为了与娘团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