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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6节

顾晓见姐妹两个义愤填膺的模样,不由一笑,说道:“你们啊,如今算是何不食肉糜了!你们一年到头,头面首饰能有好几套,小时候的戴不了了还都留着,但是其他人家,说不定一大家子就那么一两件能拿得出手的首饰,这突然丢了,人家小姑娘家家的,能不害怕?”

佳姝一愣,又摇头说道:“不应该啊,那位陈姑娘可是齐国公府的!”

“说不定只是齐国公府的旁支,祖上传下来的东西,就没几样了呢!”顾晓随口说道,又问道,“那位许姑娘又是谁?”

佳婉答道:“许姑娘的祖母原本出身虞国大长公主府……”

明白了,这真的算是皇家的穷亲戚了,虞国大长公主那是太祖皇帝的妹妹,她当时嫁的也是开国功臣,只是却一直无子。太祖皇帝再如何,也不能叫功臣绝嗣,虞国大长公主便允许驸马纳妾,又将庶长子养在了自己膝下。但是既然都允许驸马纳妾了,这不可能生一个儿子就停手,说好听点,是一个儿子不保险,万一夭折了呢!说不好听一点,那就是驸马不能提上裤子不认人,将小妾当生孩子的工具,之后就不管不问吧!

因此,名义上,虞国大长公主有两个儿子,两个女儿。但既然不是亲生的,虞国大长公主又不是犯贱,非要给庶出的孩子争什么待遇。也就是驸马自个有爵位有钱,反正便是名义上养在虞国大长公主膝下的那个庶长子,最后也没继承到虞国大长公主什么遗产,人家临死之前,直接将自己的私产都赠给了宗人府,用于接济那些穷宗室。

那位许姑娘名义上算是皇亲,实际上跟皇家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,祖母或许还能沾上生父那边的光,轮到她这一代,那位驸马家的爵位都差不多到头了,对于已经远了的亲戚,自然也顾不上。

这样一个要钱没钱,要势力没什么势力的小姑娘,好不容易被家里找了路子,打扮一新送到了贵女圈子里头来,但是明眼人一看,就还是个好欺负的。那位陈姑娘不找别人,就找她,不也是觉得在场的人里头就她最穷,最有可能贪图自己的镯子?

佳婉佳姝这次赏花宴,也算是真的见识到了世界的参差,以前她们也见识过穷人,但那根本跟她们不是一个阶层的,当时觉得可怜,事后也就过去了。今儿个遇上的那些小姑娘,算起来都跟自己有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,结果有许多,虽说看起来光鲜亮丽,但是仔细看一下,真是看得出来的窘迫。搞得她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交流,生怕一个不小心,就触碰了人家的痛处。

顾晓在她们心中素来是个慈和宽容的嫡母形象,她们也很少在她面前遮遮掩掩,因此,这会儿两人便叽叽喳喳将这次遇到的不少人和事都说了一通,还顺便吐槽了一下。

虽说这些小姑娘在外头不会自爆其短,家丑外扬,但是,她们爆起其他人家的短却是挺利索的,姐妹两个因此吃了不少瓜,只恨之前自己总是待在府里,各家亲戚的事情竟是半点不知道,好在如今有了几个共同吃瓜的小姐妹,日子不会再无聊了。

而顾晓一开始听得有些漫不经心,毕竟能叫家里女孩子知道的事情,多半不是什么重要的事,但很快,顾晓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,不免竖起了耳朵。

“听说北静郡王有些不好了, 陈国大长公主想要给世子娶妻冲喜呢!”随着当今上位,如今的公主是当今的几个女儿,原来的公主自动往上长一辈。像是陈国长公主, 如今就是大长公主了。

水芮要死了?顾晓有些纳闷,没听说这个消息啊!而且,为什么水芮快死了, 反而让水溶娶妻冲喜!

佳婉和佳姝也没听明白,之所以今儿个听说了这个消息, 无非就是对于许多宗室人家来说,水溶是个金龟婿, 所以,一些宗室人家跟北静郡王府有了接触。

一帮小姑娘知道得其实也不多, 但是小女孩,对于冲喜什么的, 本能地都有些不喜, 只想要赶紧远离。

而顾晓之前也没怎么关注过北静郡王府的消息,怎么水芮突然就不好了, 之前似乎也没什么征兆啊!至于这个让儿子娶妻冲喜的操作,也未免太迷了点。还不如早点备了棺椁寿衣冲一冲呢!

陈国大长公主原本与水芮夫妻感情极为亲厚,水芮也表现得特别情深义重,结果前几年,陈国长公主才发现, 水芮居然跟王府臣僚的妻子有染。或者说,水芮原本就与那位勾勾搭搭,后来要娶公主, 就将那位嫁给了僚属,婚后, 双方依旧没停止。

陈国大长公主私底下叫人去查过那个臣僚家的孩子,长子据说跟水芮年轻的时候长得还有点像,只是水芮年纪大了,蓄了胡须,如今不太看得出来而已。而那个孩子,只比陈国长公主的长女小不到一岁。也就是说,自己当时怀着女儿的时候,水芮又把老情人的肚子搞大了。

陈国大长公主之所以确定那孩子是水芮的,还因为水芮私底下给了那个孩子不少帮助,甚至可以说是帮那位铺路了。先是给他找了名师,甚至还专门改了户籍,让他参加科举。只是他资质有限,能在竞争压力比较小的省份考上举人都是侥幸,按照先生的意思,那就是除非突然开窍,否则的话,只怕这辈子都考不中进士了。水芮不想让他蹉跎下去,便叫他以举人的身份补了个官,如今就在外头任官。

陈国大长公主之所以发现这事,也是水芮怀了侥幸之心,想要给自己外头的私生女一个好的归宿,让那个私生女给亲女儿作伴读,又在陈国大长公主那里说了许多好话,指望着能将那个私生女嫁个宗室有爵人家,从此不缺富贵。

陈国大长公主搞清楚情况之后,也是不动声色,她四个孩子,水溶年纪还小,对父亲又颇有些孺慕之心,她不可能直接跟水芮撕破脸。但是,她又不肯忍了这口气。

陈国大长公主当年在公主里头也是极受宠的,要不然,也轮不到她嫁到北静郡王府,尊荣了一辈子,她也不想让丑事外扬,变成一场笑话。

但她也不可能在原谅水芮了,她想要让水芮早点去死,叫水溶继承爵位。

陈国大长公主也是个狠人,为了麻痹水芮,她真的当做什么事没发生过一样,亲自做媒,还以赏赐的名义给那个私生女准备了一份嫁妆,让她顺利嫁给了一个郡王府的庶子,就算是庶子,回头封爵也是奉国将军,是一个郡王府僚属的女儿这辈子也不可能够到的层次。

她这般上心,水芮自然不会怀疑事情泄露,反倒是在老情人那里给自己表功了一回。

陈国大长公主早就在那家僚属家里安置了眼线,得知消息之后,愈发愤怒起来。

陈国大长公主下手也很果断,她年少那会儿,正是西学盛行的时候,传教士带来了大量来自西方的书籍,有的事自然科学类的,还有的就是些什么戏剧小说之类。陈国大长公主一度对此很感兴趣,甚至还学了西语,然后她在一本书里头就看到了一个贵妇人为了给情人腾出位置来,给自家丈夫下毒的事情。

说是下毒,其实也算不上,因为用的是钻石磨成的粉末,这玩意一度在西方贵族圈子里面很流行,一点点放在菜里头,半点也不起眼,但是吃下去之后,便很容易造成胃出血,而且,这并没有什么中毒反应,大家只会按照胃病来治,但这玩意黏在胃粘膜上,吃什么药都排不出去,时间长了,那就可想而知。

陈国大长公主少女那会儿只当是奇闻异事,如今想要报复丈夫,第一就想到了这个。她这样的身份,想要点钻石有什么难的。自从西方那边的钻石首饰流入中原之后,中原便也有了用钻石镶嵌首饰的做法。这玩意切割打磨比较困难,但这玩意其实很脆,将其磨成粉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。

这种事情不好假于人手,陈国大长公主借口研磨颜料画画,私底下研磨了一些钻石粉末,然后,极小量地放在冰饮乃至羹汤里面,给水芮喂了下去。

一开始陈国大长公主还以为这玩意就是小说家言,其实没用,但是水芮吃下几次之后,没多久就出现了胃痛的症状,她便知道,这事成了!

水芮被折腾得不轻,请了不知道多少名医,陈国大长公主做戏做全套,还亲自进宫将专门给太上皇和圣上看诊的御医也请了回去,结果大家都没查出什么病因来,连说法都不同,这个说是寒邪犯胃,那个说是气滞血瘀,还有说胃阴不足的,开了不知道多少药,但一点用处都没有。

水芮如今是连半点难消化的东西都不能吃,只能吃流食,饶是如此,也有便血乃至呕血的症状。

陈国大长公主摆出情深义重的模样,各种求医问药乃至求神拜佛,在外人看来,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。这次据说就是某个和尚跟陈国大长公主忽悠了一通,这才有了这个所谓冲喜的说法。

实际上,水溶比末儿还小一点,这个年纪,如果只是定亲,那是常规操作,许多人家孩子生下来就直接结娃娃亲了,可这一下子就跳到成亲这个步骤上,未免就显得有些古怪。

好在这事跟顾晓关系不大,因为水溶虽说年纪小,辈分却大,跟圣上是平辈的,所以,要是在宗室里头选,也选不到她们这些平辈的府上。

顾晓又不知道北静郡王府的那些恩怨情仇,只是想着水芮原本看着不像是短命的样子,如今竟是到了这个地步,也难怪原著里头水溶早早就袭了王爵。

陈国大长公主之所以闹这么一出,实际上也是为了水溶袭爵的事情。她跟太上皇兄妹之间有感情,跟当今圣上可没有。太上皇之前病了一场,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。水溶不成亲,圣上就有借口表示他还小,不能直接袭爵,而成亲了,可就是大人了。

就像是史书上,但凡是小皇帝想要亲政,首先就得先大婚一样。这王府袭爵也是一个道理,多拖个几年,说不定就会生出变数来。因此,必须要趁着现在太上皇还在的时候,早点将事情定下来。

水芮不知道自己落得如此下场,是陈国大长公主一手为之,对于陈国大长公主的考虑也深以为然。有权不用过期作废,他们府里最重要的就是这个王爵,若是到了自己这一代就到了头,那他当初干什么娶公主呢?

陈国大长公主看着水芮奄奄一息躺在病榻上的模样,面上哀痛,心里却是冷笑,男人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才能老实,要是水芮当年不给她希望也就罢了,她作为皇室与异姓王府联姻的工具,可以安安生生做个郡王妃,便是府里头有侧妃和庶子庶女什么的,她那会儿也有心理准备。

结果呢,水芮是得了便宜还卖乖,一边在外头表现得对她这个公主如何深情厚谊,一再保证无异生之子,结果呢,在外头儿女双全,老情人都人老珠黄了,两人居然还经常凑一块!这叫陈国大长公主一想到就觉得恶心!麻蛋,你真要是那么情深义重,你把人弄回来啊,结果叫人家顶着你僚属夫人的名头给你做外室,这又当又立的,玩得挺花!

水芮如今痛得厉害,御医已经给开了乌香,他刚服下一点,这会儿舒服了很多,强撑着问道:“公主打算给溶儿娶谁家的姑娘为妃?”

陈国大长公主在水芮榻前坐了下来,叹道:“咱们家这一代是尚不了主了,溶儿人品才学在那里,若是时间宽裕,那真是什么样的姑娘选不到,如今却是太仓促了些,只能先在宗室还有一些老亲里头选!”

水芮吃力地喘了口气:“如今上皇还在,不少人首鼠两端,咱们家不好掺和进去,那等人家,咱们家还是不要沾为好!”

陈国大长公主听得这话,又是来气,装作拭泪模样,低头说道:“溶儿是我的儿子,我自然不能叫他陷进去!唉,当初谁能想得到,最后会是这位占了便宜呢?反倒是金家那边见机得快,先凑过去了!如今那位厚待顺王,连着东平王府都跟着水涨船高,倒是轮到咱们和霍家,不上不下的,有些尴尬!”

水芮挤出一个笑来,安慰道:“公主也莫要忧心,咱们家还是跟以前一样,莫要掺和到这等事情里头去,溶儿毕竟也有皇家血脉,怎么着也不会吃亏的!”